对于吕铎来说,“不想上夜班”这个念头是在2019年十一月份时产生的,一直到2021年的六月份才勉强实现。这一切的原因,是因为吕铎在那一年发现自己感染了艾滋病。而服用药物的副作用,让吕铎时常感觉疲劳、身体不舒服。最严重的就是做噩梦和头晕。一开始这样的副作用,甚至让吕铎感觉,要是上夜班,就能不用睡觉了,这样也挺好的。可往往事与愿违。吕铎说,让他感谢艾滋病毒,带给了自己很大的改变,他说不出口这样的话。但是这一路走来,自己的变化,他都记得。也许每一个艾滋病毒感染者都需要走过这样的一条自我挣扎的道路,而后才能破茧成蝶。
2019年11月的一个晚上,已经进入冬季供暖期。厂房里面的暖气热烘烘的,让人觉得很舒服。吕铎像往常一样上了夜班。 在夜里10:30的时候,吕铎申请出来上厕所。利用这个时间,他走到放水杯的架子上找到自己的水杯,然后快速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盒,把里面的三粒药倒进手心里。 吕铎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。发现没有人注意他,他急忙把这些药都吞了下去,然后再猛喝几口水。若无其事地走回了车间里。 吕铎是一个汽车加工厂生产线上的工人,他负责操作的是精密车床,和普通的车床相比,精密车床是需要事先进行编程,再按着程序进行加工的。只要程序没问题,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大的故障。但是那天晚上,吕铎不知道怎么,站在车床前忽然晕了一下。 当时是凌晨一点左右。吕铎印象中自己只是靠了一下车床的外壳。也就差不到1分钟之后,听到车床的报警声。这样的报警声,让他立刻清醒了。 吕铎仔细看了一下,发现是一把进口的刀具断了。正常情况下,如果是普通的加工操作,刀具是不会出现断裂的情况了。显然是刚才自己不小心的依靠,触碰到了某一个按键加速进刀。进刀量太大,导致刀具断掉。 吕铎知道这样一把刀的价格是好几千元,他也知道只要按着正规的流程来写一个情况说明,就可以重新领新的刀具。但不巧的是,这已经是那个月吕铎第二次断刀了。这样的断刀频次意味着生产安全性存在风险,所以那天工段长让吕铎暂时先停下手里的工作,和他重新核对了一遍安全操作守则,发现吕铎记得很牢。 工段长关心地说,是不是因为最近夜班上的太多,所以出现了这样不该出现的情况?吕铎沉默着,他心想应该不是夜班的问题,而是药物的副作用。可是他却不敢跟任何人说。 这些看起来亲热友善的工友,如果一旦知道吕铎是一名艾滋病毒感染者,显然接下来的日子,不见得有那么好过。 吕铎跟工段长商量,能不能将自己的夜班,暂时调成白班?工段长有些迟疑。首先夜班,每天是有150块钱补助的,而白班是没有的,其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上夜班,毕竟常白班符合大家正常普通的上班规律,对所有人都是比较好的。吕铎知道这一点,其他的工友也知道这一点,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想调成白班的。 吕铎所在的汽车工厂并不是一份特别稳定的工作,如果他频繁出错肯定是要被送到培训岗位,再次学习的。错误更多的话就会被辞退。吕铎自己也不想这样,而且作为一个艾滋病毒感染者,他不能确定自己在接下来的生活里,是否能很容易能找到一份和现在相当的工作。 在吕铎的哀求下,工段长只能临时调整白班暂时让吕铎上。为期只有一个月。 在汽车工厂里白班和夜班的交替是每两个月能换一次。显然吕铎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工段长开了特例。但这并不能换回吕铎比较好的状态。 白天的吕铎同样感觉时常头晕,而且对于操作,吕铎要更加小心,特别是需要更换刀具的时候。 一次工段找找吕铎。但是吕铎当时迷迷糊糊的,工段长喊了他两次,他才听到。工段长也感觉吕铎的状态不好,旁敲侧击的说,要不然让他休假一段时间?可休假意味着只有基本工资,吕铎是断然不肯的。 一位跟吕铎关系还算比较亲密的工友,中午和吕铎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问他,是不是病了?吕铎当时也没多想,就说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。后来这话就传到工段长的耳朵里。 工段长又来找吕铎,说要是他确实不舒服,就调个岗位,可以考虑车间里的库管或者内勤岗,等身体状态调整好了。吕铎一听这话,情绪上去有些激动,自己并不是技术不好,只是状态不好。状态不好,是因为自己得了艾滋病。难道得了艾滋病,就要被换岗吗?! 想到这里,吕铎忍不住和工段长吵了起来:为什么总想让他休息或者换岗位?工段长也发了火:这个人怎么就不领情呢! 那天吵架的结果是吕铎继续回到夜班。吕铎是有些后悔的,他也承认是自己太敏感了。但生病中的人,感觉害怕、无助,甚至很敏感地认为自己被歧视,都很常见。不过艾滋病让吕铎没办法坦然说出“我病了”三个字,他只能沉默。 其实有谁能知道艾滋病毒感染者心里真正害怕呢! 吕铎是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,实际上心理很敏感。这一次重新被调回夜班岗位,他反倒更紧张。 一来,吕铎很担心自己在工作中如果出现头晕、操作不当,导致车刀断掉,那真是告诉所有人自己不适合这个岗位了。 二来,吕铎担心长期熬夜,会让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好。他记不住CD4、病毒载量之类的指标,就知道总是熬夜,会让身体变差。 这两个顾虑就像两座大山,时刻提醒吕铎,“不能这样下去。”但却不能告诉吕铎,应该怎么办。吕铎一遍一遍地问自己:就是不想上夜班了,这么难吗?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。对很多人来说,易如反掌的生活,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难如登天。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小伙子,最大的心愿竟然是不上夜班。 在纠结、焦虑的心情中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吕铎终于换成了白班。但他又开始两月后的夜班。这是他第一次考虑工段长嘴里的“换岗”。 吕铎是不肯换到工段长之前说的库管或者内勤的。他觉得以自己的技术和水平,可以去一个更好的岗位。 机会来了:汽车加工厂面向在一线工作五年以上、高级工以上的工人,采用自愿报名的方式,最终录取60名,免费参加为期一年的专业培训班。是汽车加工厂和当地大学联合举办的。毕业后可以调入工艺组或者技术组。 换做没有感染艾滋病毒之前,吕铎是不想参加这样的学习的。他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通过选拔,也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完成学习。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躺着刷一会儿手机呢! 但这一次,吕铎毫不犹豫地报名了。几个熟悉的工友半开玩笑地说,“老吕,这把年纪,忽然开始发奋图强了哇!”吕铎只是笑笑。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,吕铎不再跟工友聚会喝酒,而是一个人在家学习。他按照汽车加工厂给出的学习书籍和题库,每天下班到家就啃。遇到了不懂的,还会去问厂子里的专家。 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吕铎考上了。在接下来的一年里,吕铎每周的周末都要去大学里上课。他也是他所在的车间里唯一一位考上的工人。 工段长拍着吕铎的肩膀恭喜他,并请他给大家讲一讲经验。吕铎轻声说,“也没什么好说的。我就是不想上夜班,所以给自己找一个出路吧!”工段长愣了愣,“你可真会开玩笑。” 吕铎转身的时候想,如果你也是艾滋病毒感染者,就会明白,我说的并不是假话了。 本文图文无关。 感谢受访者。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,点击图片了解依非减量 这种因为依非导致的头晕 可以通过减量服用改善 或者换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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